“过去10年中，我们苦苦搜寻世界资本市场的下水道，’打脸’案例总是一抓一把、无处不在。”11月18日，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在Twitter上发布视频报告做空YY时，用了这样“深情”的开场白。

按照浑水以往“重拳出击不死也残”的惯例，此次做空YY，浑水似乎胜券在握。浑水用了一年时间调查YY，并挑选了一个“大喜的日子”来泼冷水，力求达到一击必中的效果。

成效也非常显著。报告发布后，欢聚时代股价大跌26.48%。

然而，尴尬的是，“打脸”很快到来。就在做空报告发布的当天，欢聚时代直面回应称：浑水的报告充满了对直播行业和直播生态的无知，报告中逻辑不清、数据混乱、以偏概全，包含了大量的错误。 

强硬的回应后，欢聚的股价一度上涨超16%。截至21日晚20：00，欢聚集团股价盘前仍在上涨，报87美元。

这已经不是浑水第一次在中国失手。在此之前，爱奇艺和跟谁学就曾重磅出击，将浑水的做空斩于马下。爱奇艺最新市值166亿美元，跟谁学最新市值163亿美元，股价坚挺。

更重要的是，在面对做空时，中国互联网公司已经不是引颈就戮的状态了 ，而是积极主动的化解风险。事实证明，中概股的韧性远远强于预期，中国的互联网公司，在积累的技术、流程管理的经验、化解风险的意愿等方面，远远比浑水预想的更厚重。

不过，11月21日，欢聚时代因证券欺诈案被投资者诉至法院。投资者指控该公司进行虚假陈述，未能向投资者披露诸项重大不利事实。对中概股来说，需要防范的风险还有很多。

浑水踏空？

继先后做空瑞幸咖啡、新东方、陌陌、好未来、爱奇艺等互联网企业之后，浑水似乎已有所感知：做空中国企业已经越来越难。

YY直播是国内最早的视频直播平台之一，在国内有“秀场直播鼻祖”之称，是直播领域的头部平台之一。2012年，欢聚时代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时，YY直播仅上半年的营收就高达9272万元，占公司总收入的30%。

在直播行业起飞的今年，百度向YY抛出橄榄枝。11月17日，百度方面正式宣布以36亿美元（约合人民币236亿）收购欢聚集团国内直播业务YY直播。同一天，欢聚时代发布了 2020 年 Q3 财报，也宣布了这一好消息，并表示交割预计将于2021年上半年完成。这也是欢聚时代继以 8.1 亿美元的价格将虎牙股份出售给腾讯之后的第二次“断舍离”。

受此消息影响，欢聚股价大幅度上涨，从年初的40多美元到近期的100美元，上涨超过100%。

空头公司浑水选在此时此刻发布做空报告，含义不言而喻。

按照浑水的逻辑，YY造假主要依据约有3条：1、欢聚的虚拟礼物50%来自于公司自己的服务器，另外40%来自外部机器人或者主播自己“内循环”；2、直播过程中主播自刷礼物，主播不直播时也能获得礼物打赏，主播收入水分大；3、与管理主播的公会收入数据对不上。

事实上，一般在美国市场要做空一家公司，常常是以基本面恶化、估值明显过高以及造假来下手。不过，纵观中概股，基本面恶化的比较少见，也需要时间来进行发酵；估值略高是互联网企业的一个正常现象，因此，浑水等空头公司做空中国企业，常常以造假为切入点。

根据官方数据，欢聚时代直播收入快速增长主要得益于BIGO LIVE用户持续增长以及全球业务的扩张，比如，BIGO LIVE在欧洲和东太平洋地区分别实现了 270% 和 231% 的收入增长，增长明显。

浑水在报告中则指明， YY 收入的90%为虚假收入，其中50%来自 YY 服务器、40%来自主播、公会和外部机器人，欢聚海外业务BIGO LIVE也被质疑虚假收入高达 80%。报告称，YY直播是一个“海市蜃楼的生态系统，高收入直播表演者收入只占报告总额的一小部分，这些所谓的独立频道主在很大程度上受到YY公司的控制，以促成“虚假交易”。

正如浑水创始人卡森·布洛克表示，近年来发现的“科技造假”越来越普遍，甚至会出现相关产业，比如刷单工厂。“有些人觉得，刷单只是稍微粉饰一下数据。但当我们去调查欢聚时代或跟谁学的时候，会发现这种机器人已经几乎占到用户基数的绝大部分。”卡森·布洛克表示。

因此，当浑水从主播的收入开始着手，发现主播并没有外界想象得那么赚钱后，这个以做空见长的公司花了一年时间搜集数据，研究数据，找寻关联点，最终得出结论，认为欢聚造假。

不过，显然，这次浑水做空遭遇了水土不服。一个美国企业似乎并不能理解中国直播行业的“潜规则”，从而重拳挥了空。

欢聚集团也正面回应，公司有强大的现金流和现金储备，可以提供海内外现金余额和银行存款对账单，被有能力的第三方机构做现金确认和调查。同时明确三年派息3亿美元、3亿美元股票回购计划继续执行。

市场也没有给浑水面子。浑水言辞激烈的做空报告发布后，欢聚集团股价先是应声下跌，盘中跌幅一度逼近30%，最终收盘跌26%，市值一度缩水近20亿美元，但在盘后的交易中欢聚很快上涨，盘后上涨近15%。

这和此前跟谁学的情况类似。卡森·布洛克对此表示，尽管浑水认为跟谁学用户数造假，但市场似乎并不买账。“这真是令人挠头。”卡森·布洛克说。

中国企业应更规范更强大

做空屡屡踏空，正是因为浑水的报告常常“水土不服”。

为了自己盈利而做空的浑水，实际上能够“一击而中”的做空报告不多。做空报告常常是以“狼来了”，在二级市场上制造恐慌、扰乱视线，让股票下跌从而盈利，只要当事企业及时回应澄清，加上一定的资本手段，很快就会恢复元气。

比如，跟谁学今年被灰熊、香橼、天蝎、浑水等多个知名做空机构集体围攻做空10多次，股价依然坚挺，最新市值163亿美元；爱奇艺同样挺过了浑水的做空，让浑水无功而返。

在国内的市场人士看来，当前，由于大量中概股密集上市，加上疫情让一些公司昔日粉饰的财报“遮不住”了，同时，科技盘整体大涨，这使得中概股正在面临继2011年做空潮后的新一轮做空潮。

对浑水等空头来说，“浑水摸鱼”正当时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企业就会因此被“锤死”。即使是选择了“自爆”的瑞幸，也没有因为股票市场的触底而直接倒闭。关键在于，无论做空报告怎么打压，都不会对企业本身的价值产生超出预期的影响。

爱奇艺被浑水做空后，龚宇说要老老实实做人，踏踏实实做事；2012年新东方被做空，李开复也正面硬钢，表示“优秀的公司不怕做空。”即使被投资机构降低评级，也可以回购的方式应对。关键在于，企业扎扎实实发展，回应就能底气十足。

当前，百度收购YY直播正在进行时，百度如此大手笔的收购，正是反证了YY的市场活力和财报的底气。

不过在做空报告中间，浑水直言，“我们想对百度说，当你用接近7%市值相等的现金收购一个完全虚假的业务时，你的尽职调查哪里去了？尽调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如此大规模的欺诈行为？如果百度认为自己尊重市场道德与法律，那就让我们看看。”

卡森·布洛克也重复表态，做空报告出来之后，百度有两个选择：如果他们还没有进行尽职调查，应尽快进行；如果他们已经做完了尽职调查，应该很容易就能发现做空报告中的问题。

但欢聚正面回应，明确继续执行3亿美元派息计划，同时欢聚时代客服称，如果存在主播自己打赏、机器人刷礼物等违规行为，工作人员会做出相应处罚。

不过，对被做空的企业来说，之后面临的诉讼可能更需要警惕。

11月21日，欢聚时代因证券欺诈案被投资者诉至法院。律师表示，公司股价下跌了，因此欢聚的回应不会影响到集体诉讼。

在此之前，跟谁学遭二度做空后，有律所提起全球首例集体诉讼，指控跟谁学就公司的运营及合规等问题进行虚假陈述，未能向投资者披露重大不利事实，当事实真相暴露时其股价下跌令投资者受损。

有美国上市公司在财务造假之后，遭到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（SEC）调查，美国司法部也涉及其中。

事实上，证券集体诉讼在美国司空见惯。过去三年，美国证券集体诉讼案件每年超过400多件，平均不到一天就发生一起。高昂的和解费、赔偿款中提取的高额报酬，让律所赚的盆满钵满。特别是近两年，受中美关系恶化的影响，中国公司在美频频受到打压。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大环境里，反应到资本市场上，就是做空、集体诉讼明显增加。

对YY和其他中国企业来说，被做空与否都只是影响短期股价波动，并不重要，接下来怎样查缺补漏，发展壮大自己，才是当务之急。

当前，中国国内对直播的严监管已经提上日程，近日，网信办出台规范网络直播营销的草案，提出直播运营人员不得虚构或篡改关注度、浏览量、点赞量和交易量等数据流量造假。中国广告协会也把直播带货行业刷单、虚假宣传等情况纳入重点监测中。